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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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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識探入儲物袋中,通紅的赤炎草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其中。許諾沈默著久久不語, 黃貴在旁邊求饒:“許掌櫃!不不不, 許仙長!許仙子!您聽我解釋, 我就是想給飛仙樓一點教訓!我是有錯,我罪該萬死!”

許諾搖搖頭:“萬死不必了,你只是普通人, 死一次就夠了。”黃貴一聽都快嚇尿了!

許諾驕傲的背著手:“你和你的小二都聽好了。醉仙樓確實比飛仙樓先開,可是, 恒天城是先有玄天宗,才有的你們醉仙樓!玄天宗仙長仁慈,從來對你們醉仙樓禮遇有加, 卻不曾想到你們竟然趁著玄天宗宗門大典做出這等無恥下流之事。光憑你們偷了赤炎草,會讓玄天宗陷入困境, 這點, 我就無法饒了你們。”

許諾厲聲喝道:“是不是覺得這些年玄天宗很好說話你到外頭去打聽打聽, 禦靈界的那些城池,哪個城池沒有修真宗門庇護!哪個城市不是主動供奉庇護自己的宗門!我看你們是安逸過頭了理所當然了, 沾著玄天宗的光還想著背後捅玄天宗刀子!”

許諾的聲音在大半個恒天城響起:“沒有玄天宗, 這些年光戰亂都能毀了恒天城幾次。沒有玄天宗, 你們現在還在顛沛流離民不聊生, 你們享受著玄天宗帶來的便利不思感恩也就罷了, 竟然還動了歪心思想毀了玄天宗!好歹毒的心思!”

許諾說道:“醉仙樓和飛仙樓本來各自做生意井水不犯河水,我不知道是哪個宗門在醉仙樓後面撐腰想要入主恒天城。我就這麽放話在這裏,恒天山脈在玄天宗金策上!想要入主恒天城, 想要將恒天城取而代之,也要問問玄天宗的修士們同不同意答不答應!”

“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裏,敢打玄天宗主意的人,不管你是平民還是修士,我許諾第一個不答應。”許諾劍勢如虹,數道劍氣直奔醉仙樓而去。只聽轟隆巨響,傳承幾百年的醉仙樓轟然倒踏。也幸虧許諾的一番動靜讓醉仙樓裏面的人出來圍觀,不然醉仙樓一倒塌,一定會有很多人被埋在裏面。

然而許諾會在乎那些被埋在樓裏面的人嗎她當然不會在乎。大部分修士眼中,普通人的性命猶如螻蟻。許諾在恒天城生活了這麽多年,看起來像是普通的居民,可她骨子裏面依然有修士的驕傲和眼界。

黃貴雙手抱著頭,他覺得自己要被殺了!他抖動著身體,從褲管中淌出了一灘濁黃的尿液。許諾冷哼一聲:“回去告訴你身後的宗門,手不想要,剁了就是。”

許諾說完之後就將靈劍收回劍鞘中,她身形閃了幾下就消失了。黃貴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兩眼一翻暈倒過去。

許諾回到院子中時,許俏俏還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許諾對著她送了一口靈氣,許俏俏粗喘一聲悠然轉醒。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劇痛,剛想揉揉腦袋,手指卻觸碰到了腫脹的臉頰,只一下她就疼的快要哭了。可是她哭不出來,她覺得嘴巴和喉嚨不是自己的了,口中好像還含著什麽東西。她咳了一聲,然後吐出沾著血的牙齒。

看到地上的牙齒,許俏俏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母親,你怎麽能這麽對我!你這樣,我以後怎麽見人”

許諾將裝著赤炎草的儲物袋放在庭院中的石桌上,許俏俏小時候,她就抱著她在這個石桌上吃飯,輔導她讀書識字……許俏俏看向石桌然後雙眸猛地睜大:“這是……母親你從何處得來”

許諾道:“醉仙樓二樓壁畫後面。”許諾的眼神很冷,許俏俏周身一冷,她的母親從來沒用這種神態同她說過話。那樣子讓她覺得,她只是一只螻蟻,一個醜陋的小蟲。這種認知讓許俏俏無比的恐慌。

“何康說會將它藏好!”許俏俏沒想到他們的計劃這麽快就失敗了,她慍怒著,“他怎麽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許諾點點頭:“是啊,這種垃圾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由此可見,你的眼光同我一樣差勁。”

許俏俏討饒著:“母親,您不要這麽同我說話,我害怕。”許諾冷靜的說道:“害怕嗎確實應該害怕的,你大概做夢都沒想到,你會被自己的母親殺死。而我,也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殺了自己的女兒女婿。”

許俏俏大驚失色:“母親你這是什麽意思!”許諾冷靜的說道:“何康已經一劍斃命,放心,我下手會很輕。緩緩我已經安置好了,處理好你之後,我也會自爆金丹。”

許俏俏通體生寒,她對自己的母親太了解了,許諾說的是真的!許俏俏大聲的哭喊著:“為什麽!虎毒不食子啊!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許諾的手放在許俏俏頭頂,她輕笑一聲:“是啊,虎毒不食子,我卻比虎還要毒。你盡管怨恨我吧,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永生永世不會再見面,我們的母女緣分到此為止。”

許俏俏想要逃,可是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哪裏有許諾的修為紮實,她就像一只螞蚱被許諾摁住了。許俏俏哀求著:“母親,母親你原諒我這次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要是以前,只要許俏俏這麽說,許諾也就順勢放她一馬了,可是今天許諾前所未有的果斷,她說道:“許俏俏,這世上有些事情是沒辦法原諒的。”

一聲悶哼傳來,許俏俏七竅流血倒在了地上,許諾收回手,看著女兒的屍體。她的淚一滴滴的砸在地上,但是她很快就擦幹了淚。幾張金色的符篆從許諾手心中沖天而起,直奔玄天宗而去。

溫衡總覺得心神不寧,他問蓮無殤道:“無殤,我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我不該把這事告訴許道友。我總覺得會出事,許道友性情烈,我怕她會做出過激的事情來。”

蓮無殤淡定的瞟了一眼溫衡:“若是不放心,你跟去看看也就行了。”溫衡來回走了幾步:“要是萬一不是俏俏,我這樣不是太不要臉了嗎要是萬一是俏俏,我要是過去許道友豈不是下不了臺階”

蓮無殤最看不慣溫衡這樣,他緩聲說道:“只是排查罷了,你別自亂陣腳。”溫衡還是覺得不對:“我總覺得要出事,我心裏七上八下的。”

正在這時溫衡聽到了沈柔的傳音:“師尊!許諾道友讓您去一趟恒天城,說事情已經處理了。不過她說讓我當她外孫女何緩緩的師尊”狗子這時也傳音過來:“師尊,好奇怪哦,許諾道友剛剛給我發了個符篆,說她以後不做恒天城飛仙樓的掌櫃了。”

溫衡臉色大變:“果然出事了!”

溫衡他們趕到恒天城許諾的院子時就被院子中的慘狀震驚了。許諾跪在庭院中披散著頭發,她一向是個愛整潔的修士,並不是她特意把自己弄得狼狽,她震裂了金丹,金丹中的靈氣一陣一陣的沖刷著院子,院子中的草木盡數折斷,房頂上的瓦片都被吹翻了,門窗都被吹得大開。要不是房子周圍有清崖子和狗子他們的陣法和結界,這條街估計都炸了,更別說許諾頭上的發髻了。

原本放在桌上的儲物袋被許諾震裂金丹的靈氣席卷吹到了地上,儲物袋上的束口被震開,裏面滿滿的赤炎草滾在了庭院中,像是鋪上了紅色的地毯。許諾面如金紙,她面前躺著已經死的透透的許俏俏,母女兩置身在火紅的赤炎草中,溫衡一看心都涼了一半。

許諾沒想到溫衡來的這麽快,她雙眼已經不甚清明,只能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向著自己跑來。溫衡痛心疾首:“許道友!你這是何苦!”

許諾悶咳一聲:“溫道友……許俏俏和何康偷了玄天宗的靈植……已經被我親手處置……這兩人,一人是我女兒,一人是我女婿……我責無旁貸……”

溫衡抵著許諾的背心給她輸送靈氣,他身後蓮無殤和弟子們都在。葛純風在翻找丹藥,可是他只能找到補充靈氣的丹藥,卻找不到修覆金丹的丹藥。葛純風都快急哭了,他好恨自己技藝不夠,沒有好的續命丹。

許諾低笑一聲:“別忙活啦……溫衡……我不中用啦……這條命,本來一百多年前就不在了……是你們讓我茍活至今……夠啦……”溫衡悔恨道:“別說話,你一定還有救!”

許諾搖搖頭:“是我……不想活啦……太痛了,溫衡……太痛了啊……”師尊沒了之後,她嘗盡人間冷暖,是溫衡伸出了援手讓她活下去,可是現在她沒臉活下去了。

許諾的眼眶中滾出了淚:“身為弟子,我不能給師尊分憂……身為女子,我沒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身為母親,我教子無方……我這一生……是個笑話啊……”

溫衡一直沒停止給許諾輸送靈氣,可是許諾太決絕,眼看著金丹上面的裂紋越來越大,她撐不了多久就會死去。

“外婆——娘親——”許諾不行了,施加在何緩緩身上的術法也失效了,握著狗尾巴小兔子的何緩緩驚恐的站在門口,她看到娘親躺在地上不動了。她看到外婆倒在溫爺爺的懷裏臉色好差,何緩緩嚇得快要哭了。

“阿柔!”溫衡一個眼神過去,沈柔掛著淚笑著攔在何緩緩的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擦擦眼淚綻開了一個笑容:“你叫緩緩吧我是你的師尊沈柔。這是不是你的小夥伴呀它叫什麽名字呀”沈柔指著緩緩的小兔子問道,何緩緩帶著顫音要哭不哭:“它叫兔兔……”

沈柔一把抱起何緩緩向著房間內走去:“原來叫兔兔啊,緩緩要不要告訴師尊你和兔兔的故事”沈柔前腳跨進門,後腳大門就關上了。

許諾松了一口氣:“真好呀……”真好,在走之前安頓好了緩緩,有這樣一個師尊,緩緩一定會成為和她以及俏俏不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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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的神智開始渙散,她虛弱的靠在溫衡的懷裏斷斷續續的說著話。一會兒喊著師尊,一會兒叫著俏俏,一會兒又惦記著緩緩……圍觀的修士們心情沈重,許諾雖然沒有名正言順加入玄天宗,可是這些年,溫衡他們一直都將許諾當成了自己人。

許諾長長的喘了一口氣,她的金丹在這一喘中飛灰湮滅,但是她的精神反倒是比剛剛好了很多。溫衡他們都明白,許諾的很快也會消亡,現在只不過是暫時的回光返照,就像老溫頭當年走的時候那樣。

許諾的頭無力的靠在溫衡的胸口,她微笑著說道:“剛剛我看到我師尊了,師尊來接我了。”蓮無殤知道這只是許諾的幻覺,能在這個時候產生這樣的幻覺,許諾也是幸福的。

許諾低聲說道:“溫道友,我這人啊,先甜後苦。年少時候在師尊的保護下天真無邪不谙世事,師尊走後我嘗遍冷暖。要是沒有你,沒有玄天宗上清宗的幫助,我早就成了一縷幽魂。後來的這些年,和大家在一起的這些年,我很幸福,可是這一切都因為我毀了。”

“我沒教育好女兒,讓她禍害了玄天宗。溫道友,對不起。”許諾滿心都是愧疚,“好在大錯沒有釀成……”

溫衡沈聲道:“大錯已經釀成了,許道友,赤炎草不算什麽,你不該這麽沖動啊。”許諾微笑著搖搖頭:“不,你不懂,我自己的女兒我懂。她偷奸耍滑心眼多,她已經生了這個壞心事,若是不及時制止,她最後會成為她爹那樣的人。”

溫衡的靈氣一直往許諾體內輸送,他心裏不好受:“許道友……”

許諾微微一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溫道友你這個樣子。溫道友,有些話我本來不該說,我已經為人婦為人母,不過看在我將死的份上,你就讓我說了吧。”溫衡點點頭:“你說,我聽著。”

許諾笑著,臉上飛起兩抹薄薄的紅暈,她嬌俏猶如第一次見到溫衡時那樣:“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好好看。你木訥的時候好看,你微笑的時候好看,你做什麽都像閃著光一樣好看。我……好羨慕蓮先生啊,他能在你懷抱中撒嬌說情話,而我只能在旁邊看著。”

許諾說道:“後來我也想通了,有些人,註定我只能遠觀。你和蓮先生都是天人之姿,我連站在你們身後都不配。溫道友,這些年我愛你,敬你,慕你。這輩子是不行了,要是有下輩子,我要投胎做個清風明月的男兒,像劍仙他們那樣成為你的至交好友。”

溫衡心裏大痛,他認真的說道:“許道友,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一直都是。”

聞言許諾眼中神采閃動,她綻開了一抹俏皮的笑容:“真的”溫衡肯定的點頭:“真的!我每次歷練回來都來恒天城看看你,就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這些年對你的照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不是可憐你孤苦無可依靠,我真心的將你當做一個能交談的朋友。”

許諾笑著笑著就不行了,她的頭往旁邊無力的垂下。一雙星眸中神采散開後無力的閉上,她……走了。在聽到溫衡的話之後,她笑著離開了這個世界。

溫衡看到一些金色的東西從許諾身上散出,這大概是許諾的魂魄吧。不知許諾下輩子會不會投胎成為清風明月一般的男兒,若是可以,溫衡也希望她能成為一個利落的男兒。許諾這輩子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先甜後苦。早些年她風光無限,後來的這些年,她淒涼無處說。

在恒天城的這些日子,算是她最輕松愜意的時候吧。只可惜生了個不省心的女兒,許諾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呢她是悔恨是痛苦還是抱著決絕和解脫

三萬八千株赤炎草,玄天宗不是損失不起。若是可以選擇,溫衡寧願宗門虧損也不想看到許諾走上絕路。可是他不是許諾,許諾心裏承載了太多的苦,女兒的行徑最終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許諾被葬在玄天宗東南方向的和緩的丘陵中,她的女兒許俏俏葬在她旁邊,在她們旁邊還有老溫頭和老李頭。這對母女今世緣已盡,期待來世她們都能如願吧。

許諾葬禮快要結束的時候,清崖子趕回來了。溫衡愧疚的對清崖子行了個禮:“對不起……”清崖子對著溫衡跪下,然後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溫衡當場就驚到了:“清道友,你這是……”

清崖子沈聲道:“事情我都從許諾給我的符篆中了解了。是我們教子無方,玄天宗承受的損失,我會一人承擔。”溫衡趕緊把他扶起來:“說什麽呢玄天宗最大的損失就是失去了許道友。俏俏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她長成這樣,我們也有責任。”

清崖子痛苦說道:“那孩子被我們慣壞了,沒想到她生出了這樣的心思。她死有餘辜,只可惜了許師侄,她後半輩子太苦了。本以為能苦盡甘來,沒想到生了個討債的。”

溫衡能說什麽,子女是債,有的來還債有的來討債。許俏俏大概是來討債的吧如果有下輩子,希望許諾欠的債已經還清,然後投胎做一個幸福的人。

許諾的死給溫衡敲響了警鐘,孩子不能太慣著,該揍的時候決不能客氣。溫衡一個個的瞅著自己的弟子們,看看有哪個長歪了,他要不要補上一棍子

弟子們一個個都繞著溫衡走,師尊這兩天心情不好,別湊過去找不痛快。

玄天宗終於迎來了他們的第三代徒弟,雖然是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但是整個宗門都很重視。沈柔之前聽溫衡提過這事,沒想到這麽快她就做了別人的師尊,她還挺不適應的。

何緩緩是個很乖巧的小姑娘,外婆和娘親的慘死給她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她每天夜裏都哭著喊著要找娘找外婆。沈柔只能衣不解帶的陪著她,過了好幾天她才離開小竹峰和宗門師兄弟們碰頭。

溫衡也頹廢了好幾天,他自責不已,要是他能謹慎一點,是不是就能挽回許諾的生命

經此一事,溫衡發現了一點不同尋常的。他能看到別人遭遇飛來橫禍,但是沒辦法看到自己自殺的。每當身邊的人遭遇災難的時候,他都會有不同程度的警覺,這次許諾自毀金丹,就這麽短短的時間,他竟然一點預警都沒有。

“天災人禍好多是有預兆的,可是人要是自尋死路,就算你是道木,也沒辦法。人心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最難測最難控的。”蓮無殤看多了生死,在這上面他的覺悟比溫衡高多了。

溫衡只能一聲嘆息,他珍惜的抱著蓮無殤,他不敢想象要是某一天他失去了弟子們,失去了道侶,他該以什麽樣的心情活下去。

許諾死了,溫衡他們傷心一段時間之後就恢覆了正常的生活。太陽每天都照常升起,恒天城每天人來人往,許諾的死在似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只有身邊的人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想起來會記起那對母女,每當想起總會有無法言喻的悲傷縈繞心頭。

宗門大典過後,玄天宗敞開了山門開始收徒,恒天城很多人都來玄天宗做雜役,也有鐘靈毓秀的世家弟子來投奔。溫衡的四個徒弟都是元嬰以上修為,在小一點的宗門,他們都可以作為宗門老祖被供起來,可是在玄天宗,他們才剛剛有了資格做別人的師尊。

除了葛純風,沈柔他們收了好幾個徒兒,尤其是沈柔,投奔她的願意做她徒弟的女修竟然有數十人,她第一次收徒就收了二十多人。玄天宗一下就多了很多弟子,第一次大開山門,就收了數十位內門弟子,和上千的外門弟子。溫衡覺得有種一夜暴富的感覺,站在千機峰上隨時都能聽到弟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

玄天宗是熱鬧了,可是溫衡覺得他更寂寞了。弟子們都大了……都不陪他了!師尊大人幽怨極了,他覺得弟子們的重心一下子就不在他身上了。溫衡仰頭看著天,覺得他是一個被拋棄的空巢老魃,魃生暗淡沒了樂趣。

每天除了修行就是和蓮無殤老夫老妻的說上幾句,然後就是杵著討飯棍接受小輩們仰慕的目光。一開始還挺有感覺的,沒幾天,溫衡就覺得無趣了。果真像他們說的那樣嗎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

不過今天溫衡收到了一份黑色的邀請函,這是來自神劍門的邀請函,是神劍門龔定坤發出的。神劍門經過長達三年多的混亂,終於選出了下一任掌門,龔定坤老頭子終於可以做甩手掌櫃了。這次老龔邀請溫衡他們去神劍門一趟,去參加新掌門的繼任大典。

神劍門龔定坤,禦靈界五大出竅修士之一,這老家夥出竅最早,看著一副病歪歪命不久矣的樣子,可是一出手就是殺招。他的絕殺劍一出,好多修為弱的劍修都沒辦法拔劍抵抗。

收到老龔的邀請函,溫衡先遲疑了一下。他走到了道木下的傳送陣中,只見靈光一閃,溫衡已經站在了淩絕頂的傳送陣中。

這裏要說的是,除了溫衡他們打開山門收徒,邵寧也打開山門了。邵寧沒有繼續收徒,楚越和卓不凡兩個收了五六十個弟子,上清宗雜役都有了近千人。淩絕頂上劍光縈繞,儼然有了大劍宗的氣象。

溫衡出來的時候,邵寧正在淩絕頂上指點他可愛的徒孫們,這批徒孫中修為最高的只有築基。溫衡的徒孫們修為最高的有金丹,究其原因,還是因為邵寧過去的那段破事。能和邵寧近距離接觸,這些小築基們雙眼亮晶晶的,滿臉都是崇拜。

溫衡一出來,邵寧的劍意破空而來,看著輕飄飄,但是就算是他的弟子楚越和卓不凡都沒有辦法接下他的劍招。天下能讓他放心大膽出招的,也就只有溫衡了。

溫衡棍子隨意一撥,只見棍子揮出了黑色的殘影,邵寧的劍意輕描淡寫的就被化掉了。討飯棍上的兩片小葉子拍拍,狹長的葉片葉尖對在一起向著葉子根部凹去,比劃了一個怪模怪樣的形狀,好像看到邵寧很開心的樣子。

“哇——”小築基們雙眼亮晶晶,“老祖好厲害!”

邵寧和溫衡的虛榮心,在這一刻得到了滿足。就算是大能,也抵不過那該死的虛榮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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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寧揮揮手:“去修行去吧”小徒孫們有禮貌的站起來對著兩個老祖行了禮,然後排著隊背著劍一個接一個的走了出去。一群少年風華正茂,穿上上清宗裝逼的月白色長袍,怎麽看怎麽順眼。

溫衡酸唧唧的說道:“哎……這群小白菜長得真好。”邵寧笑道:“是啊,好幾個底子都不錯。小越和不凡一眼就看中了。我現在也沒別的樂趣,就想著這群小家夥平安的長大,能將滄瀾劍宗的劍譜多傳幾個人,多教他們一點,我就心滿意足了。”

溫衡點點頭:“哎……你還挺有目標。”不像溫衡,他有個屁的目標,賺錢的事情他不會,花錢的事情他幹的很熟。跑出去推銷他的傳送陣吧,樹根到處傳送,還被人趕了出來。溫衡覺得他在玄天宗就是個廢物。

邵寧笑道:“你是弟子們太有用,顯得你多餘了。”溫衡實話實說道:“我覺得我一直很多餘。”弟子們離了他非但沒有傷心欲絕,還一個比一個滋潤。溫衡委屈的吐槽著:“這群孽徒!”

感嘆了幾句,溫衡想到了這次的目的:“龔定坤邀請我去參加神劍門新任掌門繼位大典,你收到請帖了嗎”聽到這話,邵寧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他從懷裏掏出一份黑色的邀請函:“比你早收到。”

溫衡沒什麽形象的拉著邵寧蹲下:“去不去我聽你的。”要是邵寧不去,他也不會赴約。玄天宗和神劍門相比確實力量弱,可是他會堅定不移的站在邵寧身後。

邵寧沈吟許久:“我不太想去。”那是他長大的地方,在那裏有他不堪回首的過去。不是誰都有勇氣直面過去,邵寧能原諒邵景程,他一直記得師尊的教誨,那是因為邵寧善良。但是神劍門的有些人,他不想見,更談不上原諒。

溫衡聞言幹脆利落的拿出邀請函:“行,聽你的。”說完就要撕了邀請函。邵寧大驚連忙阻止溫衡:“你瘋了!”

溫衡見鬼似的看著邵寧:“不是你說的不去麽”邵寧氣到:“我說我不太想去,又沒有說一定不去!你怎麽不聽人把話說完撕了邀請函,你是以後想要和神劍門為敵”

邀請函上一般都附帶著符篆,要是確認去,符篆會指引方向。要是撕毀或者不去,符篆會通知發出邀請函的宗門。修真之人都好面子,這麽正經的邀請人,人還不去,這就像啪啪打人臉同樣的性質。脾氣不好的宗門當場就會斷交了好麽!

溫衡無所謂道:“為敵就為敵唄,再說了,我們宗門大典的時候,神劍門不也沒來”邵寧道:“宗門推選新掌門事關重大。”溫衡反駁道:“三年前龔定坤沒死,宗門大典也就幾天的功夫,他不也沒來”

邵寧張張嘴:“那不同,龔定坤是禦靈界泰鬥級別的修士,張家的兩個出竅修士不也沒來嗎”溫衡道:“可是掌門張初塵來了。老邵,你別勉強了,不去就不去,咱想個借口就成了。”

邵寧看向溫衡:“找什麽借口”溫衡眨眨眼:“比如……我出門摔斷了腿,你閉關走火入魔了”邵寧瞪著溫衡,就知道這孫子沒一句好話。

邵寧最終挫敗的低頭:“還是去吧,都給我們發黑函了。”燙金黑函,神劍門最高級別的邀請函。溫衡鄙視道:“切,軟趴趴的,你就不能強硬點”

邵寧提著柔情:“看到我的劍了嗎知道我的劍叫什麽名字”溫衡沒好氣的說道:“早知道這樣,你就該給劍取名字叫堅強!叫什麽柔情啊……”

淩絕頂上雞飛狗跳,楚越和卓不凡一擡頭就笑著搖搖頭:“師尊又和溫老祖鬧上了。”

就這樣,溫衡和邵寧兩個坐上了去神劍門的飛舟。為什麽不用傳送陣呢,因為溫衡沒去過神劍門,邵寧又不想禦劍而去,去的太早了看到熟悉的人會尷尬,坐上飛舟和其他宗門差不多到達就行了。

禦靈界其實也很大,若是兩個城市靠的近,禦劍幾個時辰也就到了,要是離得遠,嘿嘿……坐那種民用飛舟也要晃悠晃悠好幾個月。比如玄天宗和上清宗,離得近,溫衡和邵寧能經常去竄個門。從玄天宗到禺山葛家就遠了,譚天笑想要和葛懷瑾聊個天只能燃燒符篆,要是想見個面,路上都要花上個把月。

神劍門在禦靈界西南方向,上清宗在東南,要去神劍門,幾乎要橫跨整個禦靈界。禦靈界西南方有綿延千萬裏的禦靈山脈,就是禦靈界的禦靈兩字,一個山脈和一個大陸用同樣的名字,由此可見這個山脈有多壯觀。

有幾次溫衡去元靈界的時候會從禦靈山脈的部分山嶺飛過,那時候一低頭就能看到高聳入雲的山峰,那些山峰和玄天宗的山不一樣。玄天宗和上清宗的山脈在神劍門的山脈眼中都是小土坡。神劍門的山勢陡峭險峻飛鳥難以逾越,玄天宗和上清宗的山脈上……嗯……小童可以背著籮筐撿蘑菇。

一路上邵寧都很安靜,兩個好基友坐在柳葉舟上大眼瞪小眼,偶爾會有呼嘯的大型飛舟飛過,柳葉舟的船艙中才能聽到一點聲音。溫衡覺得邵寧大概準備一路裝死了,他也不勉強他,他打開了養靈囊瞅瞅太一。好基友不陪自己說話,還不能讓他騷擾騷擾自己養的鳥麽

太一從養靈囊中探出腦袋奇怪的看著溫衡:“啾啾”溫衡輕撫鳥頭:“沒事,看看你在幹嘛。”太一:“啾啾啾”

反正太一不會說話,啾了半天也不知道說啥。溫衡聽了一會兒鳥叫後惆悵的嘆了口氣:“太一,小義都學會說話了,你什麽時候才能說話”總是這麽啾啾啾的,真的很難懂啊。太一梗了一下,然後下一秒溫衡就被一口靈火噴了。

太一也不想理溫衡了,溫衡只能和衣躺下,實在不行他就一路睡到神劍門吧。

溫衡剛剛進入夢鄉,就聽見飛舟外傳來一個女聲在呼喚:“可是玄天宗溫衡溫掌門和上清宗邵寧邵掌門”溫衡和邵寧兩個面面相覷,他們兩個認識的女人用一雙手就能數的過來,這聲音不熟!

這兩人走出了柳葉舟的船艙來到了甲板上,只見眼前飄過一艘精美的飛舟。大部分的飛舟都中規中矩的,區別也就在於大小,但是眼前的飛舟扶手上雕刻著精致的花朵,纏繞著五顏六色的輕紗。飛舟飛行之時香風四溢,龍骨上面的雕刻的花朵像是活了過來一般。

對面飛舟的甲板上站著數十位衣衫華美的美人,為首的那個美人蜂腰長腿,臉上籠罩著一層薄紗,姣好的面容若隱若現。這等尤物要是在禦靈界行走,必定會引起不少青年豪傑的瘋狂追求。

溫邵兩人更疑惑了,這是誰不認識啊。

那美人笑道:“奴家名為南瑤,是合歡宗的掌門。見過兩位掌門。”說完南瑤對著溫衡他們的方向盈盈一拜,剎那間飛舟上飛出了無數的花瓣,花瓣雨中,南瑤的聲音如銀鈴般清脆甜美,她輕啟朱唇:“兩位掌門可願來我們飛舟上論道”

邵寧這人出了名的好脾氣性格軟,沒想到這次他臉色冷峻斬釘截鐵:“不去!”說完之後就強拉著溫衡進了船艙,溫衡:老邵這是怎麽了

邵寧冷冷的說道:“合歡宗的女修沒有一個省油的燈,被她們纏上這輩子就完了。”難得見到邵寧如此厭惡一個宗門,還是女人,這和邵寧畫風不符啊。溫衡八卦的湊上去:“說,你是不是經歷過什麽”

邵寧板著臉:“我在遺跡中因為多事救了合歡宗的女修然後被她賴上,她給我下藥想要奪走我的元陽。”溫衡震驚道:“老邵,你是不是男人這種美色下你竟然還能坐懷不亂”

邵寧惡心的說道:“你知道被合歡宗的女修奪走元陽的修士最後都如何了嗎會沈迷於美色,修行就廢了。”邵寧舉例道:“我在神劍門的時候有個師伯,都是元嬰末期的修士了,練的是絕情劍,沒想到卻沒能抵擋情劫最終和合歡宗當時的一個女弟子在一起了。那師伯為了女人與宗門斷絕關系,只想和那女人長相廝守,卻不料那女人只是想要他的元陽和修為。最終我們找到那師伯的時候,你知道師伯是什麽樣子的嗎”

邵寧冷笑一聲:“我師伯是個偉岸的男人,練的還是絕情劍,他的修為無比紮實。我師尊找到他的時候,他垂暮猶如老者,一身的修為全部被榨幹。榨幹他的那個女人倒是回到合歡宗去當上了合歡宗的掌門了,呵呵……”

難怪邵寧這麽厭惡合歡宗的女修,他正色道:“別看她們美艷,皮肉下隱藏的就是骯臟齷齪的內裏。你以為我這麽義正言辭的拒絕她,她們就會放棄她們只要盯上某個修士,會不擇手段制造各種機會。你看好了。”

溫衡點點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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